第二三章 气吞沧海千杯酒-《摘星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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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扇大手骤然张开,一掌抽在树干上,只听“呼”得一声巨响,树叶纷纷坠落,晃得包不平与护卫都睁不开眼。

    护卫看得胆寒,“黑兄好大的掌力!”

    杨虎灾划步下蹲作了个金刚式,回道:“想喝好酒,自然要肯花把子力气!”

    握掌成拳藏腰后,势同流星携风走!

    只听“砰”的一声,大柳树给打得歪歪斜斜,树根从土壤中爆裂出来,树枝七零八落,如同流矢飞溅!包不平与护卫惊叫连连,抱头远避,后退了十几步才停下。

    护卫拍打着衣袖,没好气道:“见过被一拳打死的人,被一拳打死的树今个儿才瞧见!”

    包不平苦笑着说:“说实话,我原本最讨厌自己是人,今天才真的庆幸这个。”

    护卫疑惑的看着他,包不平一点自己的鼻子道:“幸亏是人,他若来打我,我还能跑!”

    护卫哈哈大笑,“是条狗岂不更好,四条腿还能跑得更快些!”

    有时候,不必立着挨打就是幸事了,尤其是要对上那对拳头。

    杨虎灾没听到二人的话,他正矮着身子,半蹲在树倒下的方向,用肩膀顶着树干,就好像要把大树背在背上,双手环过头顶,箍在离树梢较近的一段。杨虎灾深吸口气,双臂陡然发力!

    “起!”

    碗口粗的树,碗口粗的根!

    密密麻麻的根须早就与大地融为一体,它扎根在地下时,似乎只有岁月能让它得见天日,只是可惜,那两条手臂比岁月更快、更威武!噼噼啪啪尽数断裂开了。

    一掌震散零星残叶,一拳断裂上下枯枝,一撬就让根从大地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看着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包不平道:“看来黑兄是个惯手,以前也没少这么干。”

    护卫苦笑着点头,门前一左一右两棵柳树,如今让人拔了一棵,怎么和药王解释呢?

    客人想自己做个酒具?

    包不平可没这顾忌,唯恐天下不乱地继续怂恿道:“黑兄,这树已经给你拔出来了,酒具准备怎么做?”

    杨虎灾亮了亮拳头,道:“你们又不肯给咱斧头,咱也只有这个了!”

    “捶开!”二人瞠目结舌。

    拔出柳树已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现在还要捶开!

    “捶开!取它一段树干,劈成两半,树心中间扣出一道酒沟来。”

    杨虎灾笑道:“这酒够淳,可惜太淳了就少了丝生气,如今生剥棵柳树做酒器,酒水经过酒沟就带上一股柳木心的生香!那滋味,啧啧,才称得上美酒哩!”

    包不平古怪道:“那你又何必推倒这树?取它两撮叶子泡酒也就够了。”

    杨虎灾一脸认真:“包兄差矣!如今到了深秋,枝叶都没了生机,拿它泡酒,喝进去也是一肚子死气,非拉肚子不可,要想滋润惟有那树心的一段。”

    护卫苦闷道:“也只有这一段能配上我们药王谷的美酒。”

    杨虎灾骑跨在柳树上,瞄准一点,挥拳便砸。

    碗口粗的柳树,要想砸开谈何容易?树干应着铁拳的鼓点,规律的撞击在地上,发出一声声巨响,佟佟嗒嗒……

    与谷内奏乐之声相和,绵延不绝,树干却完全没有要开裂的意思。

    护卫与包不平静静看着,眼巴巴等着树干被砸个稀巴烂。

    这时,门被推开了,几个厨子杂役侍女之流从里面出来,“是谁在我们药王谷门前打鼓?”

    护卫连忙走上去解释,“不是谁在打鼓,是这黑汉子在做酒具。”

    众人见一个黑鬼坐在横着的柳树上,铁拳雨点似地打下。

    “做酒具为何要用柳树?——咦,这黑蛮子怎么把我们的迎宾柳都推倒了!”

    护卫苦恼道:“他喝了我们一坛醉倒马,不仅没倒,还嫌我们酒少些生气,一定要用这棵柳树来喝!”

    听到有人能喝一整坛醉倒马而不醉,还要接着用柳树来喝,现在更是要使一双肉拳生劈柳树!杂役侍女纷纷赶来围观,转眼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生劈柳树,这可比街头开瓦劈砖精彩得多!

    “黑汉子醉了,耍酒疯打柳树,明天手要肿得像发开的馒头。”

    “我倒觉得不像馒头,一定是血糊糊的,像个漏了的豆沙包!”

    杨虎灾出拳不断,似乎全没看见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连里面喝酒的英雄也都出来不少。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人等不及了,问道:“黑汉子,你到底能不能劈开?”

    杨虎灾一愣,环顾一圈,又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该用劈的,捶怎么能捶开呢!”

    众人笑成一片,醉汉!果然是醉了!

    人群正要散开,各自归位,只听身后“空——”的一声巨响!回头再看,大柳树已经被打作两截。

    居然……劈开了!

    杨虎灾的手似乎比斧子还要有效,迅速又劈一掌,便拿到两尺长的一截,竖起来再补一掌,柳木乖乖从正中分开。

    众人哑然片刻,之后纷纷叫起好来。

    杨虎灾拿起半边柳木,放在鼻头嗅了嗅,脸上绽放出笑容来,“已是深秋,这柳木还是这么新鲜!”

    包不平道:“黑兄,这就是你的酒具?”

    杨虎灾道:“再给咱拿块瓦片来。”

    不消包不平动手,一个杂役小跑着捡了三四片过来。杨虎灾接过碎片,顶在柳木树心上,两指按在底部缓缓挪动,后面赫然留下一指深的沟槽。

    那杂役叫道:“这是要挖个盛汤的盘子吗?”

    众人都笑:“这么大的盘子可以放八斤重的鲤鱼了。”

    包不平则是暗暗心惊,手劈柳树,借着瓦片生挖木心,这黑汉比传闻里似乎还要厉害!

    众人见杨虎灾越挖越深,把前后也给挖通了,手里留下的似是个漏水的破瓢。

    “拿酒来!”

    杨虎灾大喝一声,杂役跑着把酒提来,“黑汉,倒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酒量!”

    杨虎灾道:“若想见识就该多去拿些酒来,只这一坛还差得远!”

    有几人正准备回去取酒,护卫把众人拦住,“诸位且慢,先问问他能喝几坛再拿也不迟。”

    杨虎灾叼着刚掏的柳木瓢,双手捧着酒坛,翻倒进瓢里,顺着就流进咽喉。仅剩的一坛酒眨眼间一饮而尽,杨虎灾道:“只管去取,问多少作甚?”

    好哇!酒量很好,酒胆也不小!

    “王管家说了,酒水管够。”

    护卫招呼道:“兄弟们,取酒去!”

    一伙人乌泱泱进去取酒,不多时,酒坛就铺了一地。

    包不平在一旁揣着手看热闹,如此多的酒,就算是真的是天赋异禀、千杯不醉,这一坛酒总也抵一坛水了,一坛又一坛,多大的肚子才能盛下?喝到后面不看酒量,倒是比较肚皮的大小了。

    杨虎灾扎了个结结实实的马步,左右各提一坛酒,劈去酒封,哗哗的倾泻进柳木瓢,入了喉咙不见踪迹。

    手里两坛刚尽,围观的又递上两坛。杨虎灾喝的快,两坛酒喝光才重重地喘上一口气,旁边的递酒的跑马灯似得忙个不休,背后的酒坛碎片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怪了,他喝了的酒倒在一处,该比他这个人还要大,这酒都喝到那里去了?”

    有杂役惊道:“听人说过酒囊饭袋,这人便是个酒囊吧!”

    包不平笑骂道:“有这等酒量,胜过里面的里面那些酒囊饭袋百倍。”

    杨虎灾喝了三十七坛酒仍未停止,难道酒——好酒就不胀肚了吗?

    杨虎灾确实没感到腹胀,喝进去的酒都不知去了哪里,只觉得神台清朗,生机勃勃,侧畔有鸾飞凤舞,有苍龙驾辇,有麒麟捧樽,灵魂轻飘飘的跳起舞来……

    我醉了,可似乎醒时才是醉的,醉了才见了真我!

    嘻!凡夫俗子莫笑我酒话疯癫,怪这肉身太沉重,肉眼看不穿——醉了肉体,才终把心眼洞开!你该看清这世界,大道在此,流转不止,千年未变!

    “没眼力的,现在是什么时候,还聚在门口看热闹?”

    王管家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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