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缘合 第二十章 寂寂孤坟往事沉 (一)-《不谓仙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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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衣女子没来由地落下眼泪,回想起当初自己也是这般将自己尸骨未寒的娘亲压在此方林园下面二十载,说她没有犹豫过显然是假的,只是她最后看到干枯瘦弱的她仍然面带笑容闭眼瞑目,碧衣女子心头起誓要为她讨回公道,让她再睁眼看看对她们母女二人不闻不问的下场,可如今皆成虚影,一切不过都是自以为是,除去将她白白镇压在桃林,什么事情都没有变化,即使如此,甚至连向她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

    “停手吧。”

    车厢内的女子从二人耳畔中响起,不过碧衣女子早已分不清盈袖这句话是不是因为自己临死前所听见的幻觉,直直昏厥了过去。

    车夫略微站起身来,将那只粗壮的手从碧衣女子的脖子上挪开,转身便看到车厢内的女子此刻正站在二人身后,一袭紫衣。

    盈袖视线从未曾离开过碧衣女子,朝着车夫轻轻挥袖,将一块精致的方形牌子扔给了车夫,后者摊开手心,哑然失笑道:“这魂牌破解之法果真如秦花魁所言一样,如此便也好向上头交差。”

    “废除气海再一步踏入鬼门关,此后又能长存于世多久,便如那秦花魁一般不过三四年就撒手人寰,可怜秦谣原本可在嬷嬷的庇护下安然度过余生,奈何她执念过深,终究还是步了她娘亲的后尘,这剩下的时间,也算是眠香楼最后的仁慈了吧……”说完这句话,盈袖自嘲一笑,比起碧衣女子,自己仍是身陷泥潭之中,其实又能好到那里去,大抵一辈子沦陷于此。

    说完又向车夫欠身谢道:“此次还多谢常叔出手相助了。”

    满脸皱纹如树皮的车夫哈哈大笑连忙摆手道:“何必在意,其实盈袖姑娘你也不忍杀她的吧。

    也对,那会你刚进眠香楼时布衣褴褛,可没少受到那些楼客的欺负,是她教你琴艺,好让你从那个火坑中拉了出来,只是世事总会有捉弄人呀,转眼七八年晃过,那秦谣小姑娘到最后竟成了你这位眠香楼花魁的伺候丫鬟。

    说起来,在秦谣小姑娘她娘亲当花魁的时候我便在眠香楼当车夫了,嘿,那时的秦花魁是何等风光,拜倒在她石榴裙的公子哥那可不计其数,说句你不高兴的话,比起盈袖姑娘你来那也是有过之而不及,可惜插在牛粪上。想起这女娃子当时被嬷嬷带来的时候也就四五岁,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也是眼睁睁瞧着这丫头步她娘亲的后尘,如今更是落到这般田地。”

    盈袖转身坐回马车,从中喃喃问道:“常叔,秦花魁又是如何离开眠香楼的?”

    老车夫拿起马上的缰绳轻轻一甩,想起了一些二十多年前的陈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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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前的眠香楼与今日一样兴隆,除去当地官员和士族子弟,过路的江湖汉子光顾的也同样不少,虽多有纨绔或豪横之辈,但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眠香楼内多有三教九流混杂其中,修为高深的门客更数不胜数,以至于那些寻常欺男霸女之辈在此也不敢多生事端。

    当然这名气一半来源还是要归功于当年眠香楼的首席花魁秦红娘,听说那倾城之姿便是临安城内的姑娘也要逊色一分。

    眠香楼虽坐落在小县,但当时秦花魁的艳名传遍附近一带县城。

    传言有东云洲沧山剑宗弟子特意绕了远路从虞县经过,只为目睹秦花魁的芳容,结果这一去便是四年,再也没有回去过,直到秦花魁下嫁给当地富贾也还是杳无音讯,有人说他亲眼看到秦花魁出嫁,最后心如死灰留在了眠香楼。

    不过听说当时那位沧山弟子当年也是风流倜傥,那些个眠香楼的姑娘们拼着其他生意不做,也要伸长脖子在那傻等,只可惜那位沧山弟子来眠香楼只为听秦花魁弹奏的曲儿,对其余人皆是不闻不问,凡是当天秦花魁会露面的日子,就算是楼内高朋满座,那位沧山弟子也会独自站在门外静静看楼内佳人的妖歌曼舞。

    久而久之,这眠香楼的嬷嬷也看在眼里,便也将此事与秦花魁说了遍,有意拉拢这位当今天下第一大派的弟子,只因为虽说虞县乃是四方山脚下,但那群只知炼丹长生的道士并不怎么出面处理江湖纷争,反倒是远在东云洲的沧山剑宗踏足江湖多行侠仗义,一时成了江湖大纛,更独辟蹊径除仙道佛道之外的侠道。

    于是,当第二天那位沧山剑宗弟子由嬷嬷带到眠香楼后院,寻到一处精雅的独门闺楼,推门而进,虽说此刻中夜将近,但房中之人却还未眠,见那屋内雕花几俺上,正燃着一支红烛,只见那坐在梨木椅子上那位眠香楼当家花魁在那精致案桌前轻捻琉璃小酒盏儿,回头朝屋外来客笑了笑,她还是穿着平时弹奏的青色留仙裙,灵秀而不失端庄,沧山弟子一直觉得这件最适合她,近旁那晃荡摇曳的烛光,显得如妖如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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