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 Nine o'clock-《顾爷夫人马甲镇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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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你和这家店很熟啊。真好,你到处都有朋友。”吴瑛松开抓着季朵的手,开始摇晃杯子里的冰球,眼神呆滞又疯癫,“我就没有朋友。不过,你去问问维今,他也没有朋友,所以他才每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摆弄那些破玩意儿,因为他太寂寞了,不如装作自己喜欢寂寞。”

    “不是这样的,你不了解他。”

    原本季朵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吴瑛说什么她都不在意,没必要和一个喝多的人讲道理,更何况她妈妈生病了,心情自然不好。可吴瑛提到了维今,她就忍不住要分辩了:“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这么多年他是坚持不下来的,现在他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他目标明确,就是想自立门户,不然你想想光租那个房子就要多少钱啊,还不如去给工厂做顾问。”

    一提起维今,季朵话就多。直到抬眼撞见吴瑛直勾勾的眼神,她才咬着嘴唇止住了话。吴瑛像毒蛇一样紧紧地盯着她,灯红酒绿将吴瑛眼中的不可置信晕染得更加诡异,季朵被盯得起了鸡皮疙瘩,隐隐觉得自己背后站着只怪兽。

    就在季朵实在撑不住打算问怎么了的前一秒,吴瑛终于狂笑起来,先是看着她的脸笑,最后笑到趴在吧台上拍桌子。疯客酒保也常见,只当是喝多了,露出鄙夷的表情,还冲季朵使眼色做鬼脸。可季朵此刻只觉得毛骨悚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你、你……你笑什么……”她那点微小的声音,瞬间被周围的喧哗盖住,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哈哈哈哈……”

    吴瑛几次想停下来,可只要一看见季朵的脸就又忍不住了,笑到喝下去的酒都要呛出来,笑到五脏六腑都疼,笑到眼角渗出眼泪。她笑季朵,也笑自己,机关算尽,结果却输给了一个一无所知的人。

    果然,高段位的是维今啊,她和季朵都是傻子。

    “你别见怪,可这真的……真的是太好笑了……”吴瑛不断地深呼吸,压着想笑的冲动,抹着眼角不断淌下的眼泪,酒劲儿上来了,脑袋一阵阵发蒙,“之前我误会你了,我觉得你假惺惺,得了便宜还卖乖,原来你真的不知道啊。怪不得之前维今说喜欢你单纯,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客套话,结果,你是真傻……哈哈哈哈……喀喀……”

    吴瑛被自己的笑呛得咳嗽个不停,却全然不在意,把杯子推向前,还想要酒。季朵突然探身上前抢下她的杯子,认真地问她:“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我是说你傻。你傻!你以为维今真的就是个擅长修表的普通人吗?你以为他除了这条路,就无路可走了吗?你以为他那个房子是租的吗?不了解他的是你,不是我!”

    时间越晚这里就越热闹,为了炒热气氛,音乐的节奏越发激昂,舞池里晃动着一团团肆意扭动的黑色影子。坐在热闹之中的季朵却逐渐开始觉得冷,吴瑛的话像是一股强烈的寒流,将周围的光影音乐中推杯换盏的人群一寸寸冻住,冰贴到了季朵的肉才停下,她甚至能感觉到汗毛被冻住的刺痛。她原本特别想听吴瑛说下去,可如今却又不敢听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念头拉扯得她不知所措。

    然而吴瑛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一股脑说了个痛快:“陆轶男,你搜这个人,百科会告诉你答案的。你知道我家的情况吧,维今的家远在我家之上。我爸爸不过是个小合伙人,他家可是一辈辈累积下来的,现在公司还好好地开在那儿。他根本不姓维,他应该姓陆,而他之所以隐姓埋名,不过是因为他是个私生子,上不得台面!但私生子又如何?只要他愿意,稍微使点手腕就能得到你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你居然还觉得他不容易?他是住在自己的小洋房里附庸风雅呢,用不着你可怜!”

    听着吴瑛的话,季朵已经拿出手机查了那个陆某人的名字,确实很容易查到。一大堆的名号让人眼花缭乱,不止一个公司法人,还有很多杰出贡献的表彰,总结下来就是个厉害的人。但这些生平里,没有提到私生子,不过这也正常。

    季朵失神地喃喃:“他为什么不说呢……”

    “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一旦你了解了真正的他,他就会怀疑你的爱是否纯粹。”吴瑛忽然俯身向前,季朵本就怔忡,来不及躲闪,抬眼时吴瑛的脸几乎贴到了她的脸上,吓得她脑袋嗡的一声,“你还不明白吗?你爱上的只是他想给你看的幻影,他每次看见你这张一无所知的脸,心里应该像我一样在笑吧。傻姑娘,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一个连自己的身世过往都不愿意坦诚相告的男人是爱你的吧?”

    留下一连串刺耳的笑声,吴瑛扬长而去,她根本走不成直线,在人群中撞来撞去,被人骂了也不在意,仍然笑个不停。

    本来季朵是想安排车的,可此时她坐在位置上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吴瑛在她心中丢下了一颗恶魔的种子,耳边余音不绝的笑声仿佛是催化剂,黑暗不住翻涌出来,下面藏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冷冷地和她对视着。她只要怀疑,只要虚弱,就会立刻被吞掉。

    所以季朵不敢凝神去想,只能像株植物一样扎根在那里,她担心自己稍稍动弹一下,就会溃如一地散沙。

    “老板,有点晚了,我们先走了啊!”

    员工陆陆续续和她告别,季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应承的,可能她只是动了动眼皮。但每个人都很快乐,没人察觉到她的异样,最后,留下来的只剩她一个了。

    “你怎么了?”酒保忽然问她。

    季朵摇摇头:“没事啊。”

    “那你哭什么?”

    “我没哭啊,我没……”她笑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一手眼泪,她颇为意外地看着自己的掌心,许久才说,“我没事,今天高兴,给我杯酒吧。”

    “你确定?”

    “我确定。”

    如果小秋在这里,肯定不会由着季朵喝酒,但眼下没人顾得上她,就任由她一头栽在了自我怀疑中。不止一次季朵想要打听更多维今过去的事,可她太敏感了,她能感觉到维今的抗拒,于是关键时刻她再次瑟缩起来。她总想着时机到了维今自然会说,她暗自期待着维今会主动对她敞开心扉。可她万万没想到维今的背后藏着这么多的秘密,这么长时间却半点没有泄露,甚至连她一次次的质疑经济状况,维今也不做半点解释。这已经不是愿不愿意讲的问题,而是刻意地欺瞒。

    吴瑛说得对,是她傻。

    不对,维今一开始就提醒过她了,让她不要不明真相就一头撞上去。是她不听话的,是她口口声声说相信自己的直觉。到头来,她真的连自己爱上的是谁都不知道。

    心情不好的时候好像特别容易醉,也可能是季朵的酒量真的太差了。她的灵魂分成了几瓣,每一瓣想的都是不同的事,有医生和她说酒精会影响她脑内的某种平衡,极易诱发病症,也有一些不知真假的关于爸妈的记忆,但更汹涌的是她和维今一路走来的种种细节,最终将所有感官都覆盖了。等到陆海洋找到她,她已经快要人事不省了。

    “朵朵朵朵……”陆海洋推了推季朵,季朵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眼睛半开半合,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神智。

    今晚陆海洋本来想约季朵吃饭的,打了好几通电话她都没接。没想到和室友打着半截游戏突然收到吴瑛发来的信息,对他说季朵在酒吧喝多了,他的机会来了。他虽将信将疑,却还是来了。

    他架起季朵就往外走,嘴里念叨着:“你干吗喝这么多啊?”

    “维今……”

    季朵不断喊着维今的名字,听得陆海洋一腔无名火,可他的脸上还是飘着一层喜悦的浮沫,因为他鲜少有机会离季朵这么近,于是他一次次地收紧搂在季朵腰上的手臂。

    “这是怎么了?”他带着季朵出了门,刚好碰上送客出门转身往回走的吴经理,两个人都是一愣,“喝醉了?”

    “嗯,没事,我把她送回家。”

    门口就有等客的出租,陆海洋将季朵塞进其中一辆的后座,自己坐进了副驾驶。吴经理对他俩之间的事略有耳闻,再加上平素小秋也没少说陆海洋的不是,心中颇有些顾虑,走上前来对陆海洋说:“要不我找个熟人送你们吧?”

    “不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俩老同学了,我知道她家住哪儿。”

    陆海洋的语气更是急,对出租车司机报了季朵家的地址,就催促着开车了。吴经理在路边站了一会儿,还是掏出手机给小秋打了电话。

    万幸小秋很快就接了,听完他的汇报后立刻觉察出不对,撂下电话就打季朵的手机,始终没人接,打到第三通时居然关了机。远水解不了近渴,此时小秋人已经在国外,干着急也没用,她心念一转,想起了维今。

    可惜她没有维今的电话,之前那次是用季朵的手机打的,幸好她够机灵,立刻想到去查询钟表工作室的信息,从那上面找到了一个座机号。只是这一来二去,还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听见楼下电话响时维今正在洗澡,也没有在意,反正已经是非工作时间,座机电话可接可不接。然而等到他收拾妥当下楼倒水时,电话又响了,他疑惑地看了看时间,还是接了起来。

    “喂?您找……”

    “你可算接电话了!我是小秋。我想问你,你和季朵是怎么回事?吵架了?”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维今摸不着头脑,别说吵架了,今天他就跟季朵通了几条信息而已。单从信息的语气看,季朵的心情应该很好。而他这一整天都没离开屋子,晚上更是一直在楼上干一个细致活儿,在表的底座内侧和齿轮背面刻上了他自己设计的他和季朵名字的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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